佩剑

30 May 2017

王鼎钧在回忆录《怒目少年》开头第一篇,标题就引用了郑愁予的诗句:

出门一步,便是江湖。

简练、惜字。纯净单一的原料是容易二次加工的,掺杂点武侠的元素,便成了流行的句子:

剑未佩妥,出门已是江湖。

再添加点鸡精,可以熬出些鸡汤的味道:

剑未佩妥,出门已是江湖。 千帆历尽,归来仍是少年。

显然出版界对此类文字的市场消费空间有惊人的一致看法,同一时期,至少有三本不同作者的书采用了相似的书名:

愿你走出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
愿你出走半生,归来仍是少年
愿你出走半生 归来仍是少年

书我没看过,但今天碰巧(巴德尔-迈因霍夫现象)读到膜法师续一秒对该类文章的一番实名批判。你问我支不支持,我是支持的。文贵言有尽而意无穷,空洞的排比不失为凑字数的一种方法。


现代文明社会,宅在家里,打开 Xbox,打开手机,打开电脑,打开英雄联盟,打开天涯,打开阴阳师,开黑,烧一座城堡,伤害一个无辜的怪物,采一朵蘑菇(一波空洞的排比…),都可以说是步入江湖。也许未来的 VR 世界里,日月星辰,花开花落,足以模拟到让人类的感官分辨不出与真实世界区别的程度,人工智能也能涌现出一些简单的意识。但我仍然相信,那都无法和真实的江湖相比。建立在缸中之脑思想上的系列电影《异次元骇客》、《黑客帝国》、《源代码》也只能是科幻了。你不能在虚拟世界里充满血就解决你现实中的吃饭问题,你在游戏里面面对敌人的刀剑与子弹毫不退缩,但在现实里连小偷行窃的打断勇气也没有。因为普通人不能在现实中续命。

朱炫在《年少荒唐》岂有回头剑一章,描写佩木剑的传奇少侠陆少阳面对着九环大刀的劫道,双手奉上靴子里的钱包,丢尽了武林人士的脸。此时,他内心应该感慨一声:

剑未佩妥,出门已是江湖。

几番失败之后,陆少阳终于佩上了精铁打造的真正的剑。宝剑加持下完成了战五渣的逆袭:以一人之力对抗一拨大内高手、阉人甲士,并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,虽说有点 bug 但一方面也突出了佩剑的重要性。

另一方面,兵者,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,不得已而用之,恬淡为上。现代社会制度也充分体现这一思想,具体可看我国刑法第一百三十条对管制刀具使用范围的限制。

当然,剑只是一种比喻,你应该打磨好的是思想之剑,装备之剑,菜市场讨价还价之剑,这样,当你出门一步,走进市井,才能用便宜的价格买回来一篮子好菜。